点击蓝色有些故事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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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菜板上的西瓜已经切得四分五裂。汁水四溢吸引更多的蚊蝇跃跃欲试,但被林翔抛下防蝇罩撞得晕头转向的也不在少数。置放红木桌角一旁的是一套刀具,从刀具正面左手边往右数的第三把刀刃上,残留的汁水被干燥空气吸吮干净,像旱季提前来临时干涸的河床,留下道道风干后抹除不掉的疤伤痕迹。

林妈结束店铺一天的营业回到家里,她一瘸一拐——高跟鞋磨平今天所剩无几的好心情,上衣外面耷拉绣有蓝色花瓣的衬衣,其中穿插几个破洞,是贫瘠的脸面。林妈发丝没有黏在汗水淋漓的脸上,高高束起的马尾招摇了一整天,也已经和她顺起无力的拖把一样,病恹恹似的。你能看到林妈总是忙而不乱,拖着疲惫身子,驶向厨房进行卫生工作,衣冠却依然舒朗得体。

环视周遭,林妈目光落在菜板和刀具上,指关节渐渐在厨房清冷灯光中盘成白炽般燃烧起的弯度。拖把顺势摔倒在猩红地砖上。

“林翔——”尾音漂浮在空中颤抖。

“西瓜没吃完不放进冰箱,厨房还让你整得这么乱!”

听到林妈喊自己名字时林翔就暗叫不好,身体下意识地出门骑上单车,闻声而逃。前些日子他曾对林妈喊话过,等再过几年,吵架就能赢过她。

傍晚街道的楼宇露出忧伤的灰郁气息,均紧闭着窗门,饭菜馥郁的香味却还是飘向出去,勾动路人喉结。路上昏黄灯光拉起单车倒影,黑影忽大忽小,忽短忽长,光牵引它行驶,一直骑行到光路的尽头。

单车耷拉起一只铃耳朵,是被附近熊孩子趁人不注意拿木棍打掉的——像残缺的船舵。林翔也常幻想自己是位伟大舵手,虽然不曾上过一艘船、一只舰,但没有什么能比骑在单车时主宰自己方向,和自娱自乐骑行所得到的快乐更容易使人满足。而舵手也只是林翔平日里幻想上位的职业之一。

林翔丝毫不知出门后林妈在厨房从头到尾咕哝些什么危言耸听的言语,他会想等到饭点的时候,还是叹息沉重地回到家中,接受林妈唾沫洗礼。

林妈的店铺开张在镇上。早些个二三十年小镇还只是远离中土的江上渔村,人口稀稀拉拉,经济半温不火增长,但一切并不影响本地的商人花费数十年心血,坐落深耕在这片晚霞红光倒映的土地上。空气里的灰尘盖过建筑物的虚影,飞鸟达不到水花的高度,扑腾起的云雾捂住太阳的激烈刺感。夕阳红照常到来。

小镇依然是小镇,从渔村变为小镇并不代表未来几十年能茁壮出另一片高耸的钢铁城市。守候渔村的一代人渐渐入了黄土,三两成群的娃儿围爬上青坟旁的桑树林,等一个个落地时又变换成大人模样,揣着树上采摘下的桑葚各奔东西。

林翔骑车路过桑树林时常想到这些无厘头的东西,也偶尔会想想自己,但他一直觉得花时间考虑自己的事务不是件很酷的范。他的生活前景局限在眼前这座外出人口渐增的镇子,也是孕育他的城镇。林翔做事没有规划,跑外面浪游骑单车也有逃家务活的嫌疑。骑单车不会生出很浓厚的汗臭味,因为风会带走皮肤表面汗腺释放的产物。

现在胡思乱想,林翔骑车多少有点不尽兴了,这让林翔有些惭愧,脚踏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骄傲的现实终究是惨烈的。当林翔到达江边,他发现竟无法逾越过那条湍急大流。浪花在很多个月后又回到这片破败滩头,海风嘹亮地笑,吹倒对岸羞涩灯光,在光的尸体上已经出现很多篇幅过长的窸窣人影,像脚边被游人狠狠踩下去的草,拧巴,青黄不接但生生不息。它们一路扎根并接过另一块灰褐土壤,但土壤不会开出鲜艳的花。这是林翔听坝上最古老的砖墙说的。

江流的尽头是海,林翔不曾出过远门,从镇上借来的海图,他知道,随着这片白浪走,不远处便是出海口,那里有一方小岛,这也是林翔听家乡出海的老人说的。每当问起关于小岛的异域故事,老人总是端起一碗茶轻抹了一口碗边,笑而不语。故乡的人将认知锁在一隅之地,同西方的劝诫者对航海时期的人们做弥撒一样。无声的弥撒没有让林翔多出太多好感,林翔期待有更多的人指引他方向,朝小岛奔跑,兴奋地脸红。

小岛不是无名无姓,它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海鸥岛。林翔读小学时班级来了位转校生,他名字也叫海鸥。林翔找下课独处的时间坐海鸥旁边问他,你从哪里来,是不是家住在海边的海鸥岛上,海鸥岛有没有名贵的海鱼大虾……海鸥起初被热忱的林翔打破初来乍到时的拘谨,紧接其后心里默念要和这个奇怪的傻子敬而远之。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攀谈,林翔也发现海鸥不是个健谈的人,有次拿出海图,指向地图出海口灰绿色岛屿时,讨论内容也随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无疾而终。

至于海岛呢,林翔后来已经不怎么去想了,电视偶尔播有名胜风景区的宣传广告,很快被层出不穷的综艺节目淹没,充斥眼球的花花绿绿,并没出现任何关于那三个字眼的讯息。摇着蒲扇的人乐衷从热门榜单上寻找金曲,街头巷尾都摆放着大喇叭播时下流行的曲目,喇叭便是夏天风景最好的点缀。上补习班回来的孩子抱个西瓜守在电视面前,到家撂下一堆作业,学大人有模有样蹲在高高柜机的下方。低低矮矮的头颅顶着荷叶帽在林翔记忆里烙印得格外深。

放倒单车,远处灯火璀璨,联想先前那些感慨,林翔似乎也没有意志消沉的意思。回到家中,林妈对林翔说,家里生意不好,下个月可以的话就去上班吧。有些询问和肯定的意思掺和里面,说话柔柔的,比棉絮还单薄。

一盘盘菜从林妈手里递过,林翔将筷子深插进米饭里拌弄,林妈知道这是林翔小时候和她作对时常用的小动作。令人出奇的是林翔这次只是闷声嗯了一句,便顾着一头心思扒菜吃饭。楼上传出老鼠窸窸窣窣钻进铁桶的声音,林母衬衣上的蓝色花瓣抖动起来,哗啦哗啦像下起小雨。林翔盯着桌上一份报纸,丝毫不关心林母会拿出什么东西逮住闯进家中的贼寇。

“呔,好大的家伙,看能往哪跑!”生冷的尴尬被硕鼠突来的惊扰轻松化解,林妈甚至调高了几个音,冲抵晚餐的沉默气氛。

林翔感到有点疲倦,黑眼圈又深了三分。他越发不明白生活为何如此枯败,像条漏网之鱼活在欲望编织的宇宙,可他却激不起半点浪花。在这所建筑单位工作十年,身旁同事身体总是拥有无穷精神力,每个人不一而同怀着加薪升职的梦或混吃等死的想法。他感觉自己像是工地刚入场的混凝土,开始柔软松散,由人搅铲变形后心里也开始硬化起来,最后脸上就差写明“生人勿进”四个大字。领导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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