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约》，是王褒的作品中最有特色的文章，记述他在四川时亲身经历的事。神爵三年（公元前59年），王褒到“湔上”即渝上（今四川彭州市一带）时，遇见寡妇杨舍家发生主奴纠纷，他便为这家奴仆订立了一份契券，明确规定了奴仆必须从事的若干项劳役，以及若干项奴仆不准得到的生活待遇。这是一篇极其珍贵的历史资料，其价值远远超过了受到汉宣帝赞赏的《圣主得贤臣颂》之类的辞赋。在《僮约》中有这样的记载：“脍鱼炰鳌，烹茶尽具”；“牵犬贩鹅，武都买茶”。这是我国，也是全世界最早的关于饮茶、买茶和种茶的记载。由这一记载可以知道，四川地区是全世界最早种茶与饮茶的地区；武都（今四川彭山）地区是当时茶叶主产区和著名的茶叶市场。此外，他所描述的当时奴仆们的劳动生活和奴伴关系，是研究汉代四川社会情况极为重要的材料，可以使人从中了解到西汉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

宋代黄庭坚曾模仿此文作《跛奚移文》。

原文

蜀郡王子渊，以事到湔①，止寡妇杨惠舍。惠有夫时奴，名便了，子渊倩奴行沽酒，便了拽大杖，上夫冢巅曰：“大夫买便了时，但要守家，不要为他人男子沽酒。”子渊大怒曰：“奴宁欲卖耶？”惠曰：“奴大忤人，人无欲者。”子渊即决买券云云。奴复曰：“欲使，皆上券；不上券，便了不能为也。”子渊曰：“诺。”

券文曰：“神爵三年正月十五日，资中男子王子渊，从成都安志里女子杨惠买亡夫时户下髯奴便了，决贾万五千。奴当从百役使，不得有二言。晨起早扫，食了洗涤。居当穿臼缚帚，截竿凿斗。浚渠缚落②，锄园斫陌。杜埤地③，刻大枷，屈竹作杷，削治鹿卢。出入不得骑马载车，踑坐大呶④，下床振头。捶钩刈刍，结苇躐纑⑤。汲水络，佐?⑥，织履作粗。黏雀张鸟，结网捕鱼，缴雁弹凫，登山射鹿，入水捕龟。后园纵养雁鹜百余，驱逐鸱鸟，持梢牧猪。种姜养芋，长育豚驹。粪除堂庑，餧食马牛，鼓四起坐，夜半益刍。二月春分，被堤杜疆，落桑皮棕。种瓜作瓠，别落披葱。焚槎发芋，垄集破封。日中早熭⑦，鸡鸣起舂。调治马户，兼落三重。舍中有客，提壶行沽。汲水作餔，涤杯整桉。园中拔蒜，断苏切脯。筑肉臛芋，脍鱼炰鳌。烹茶尽具，已而盖藏。关门塞窦，餧猪纵犬，勿与邻里争斗。奴但当饭豆饮水，不得嗜酒；欲饮美酒，唯得染唇渍口，不得倾盂覆斗。不得晨出夜入，交关侔偶。舍后有树，当裁作船，上至江州，下到湔主，为府掾求用钱。推访垩，贩棕索，绵亭买席，往来都洛。当为妇女求脂泽，贩于小市，归都担枲⑧，转出旁蹉，牵犬贩鹅。武都买茶，杨氏担荷。往市聚，慎护奸偷，入市不得夷蹲旁卧，恶言丑骂。多作刀矛，持入益州，货易羊牛。奴自教精慧，不得痴愚。持斧入山，断輮裁辕，若有余残，当作俎几木屐，及犬彘盘。焚薪作炭，垒石薄岸。治舍盖屋，削书伐牍，日暮欲归，当送干柴两三束。四月当披，九月当获，十月收豆，麦窖芋。南安拾栗采橘，持车载辏。多取蒲苎，益作绳索。雨堕无所为，当编蒋织簿⑨。种植桃李，棃柿柘桑，三丈一树，八尺为行。果类相从，纵横相当。果熟收敛，不得吮尝。犬吠当起，惊告邻里，枨门柱户，上楼击鼓。荷盾曳矛，还落三周，勤心疾作，不得遨游。奴老力索，种莞织席，事讫休息，当舂一石。夜半无事，浣衣当白。若有私钱，主给宾客。奴不得有奸私，事事当关白。奴不听教，当笞一百。”

读券文适讫，词穷咋索，仡仡叩头，两手自搏，目泪下落，鼻涕长一尺：“审如王大夫言，不如早归黄土陌，蚯蚓钻额。早知当尔，为王大夫沽酒，真不敢作恶。”

——《全汉文》

注释：

①湔（jiān）：古水名，源出蜀郡玉垒山。　

②缚落：捆扎篱笆。　

③埤（bēi）地：低湿之地。　

④呶：喧哗。　

⑤躐纑：踩踏麻缕。　

⑥?（cúmó）：美味饮料。　

⑦熭（huì）：晒干。　

⑧枲（xǐ）：麻的总称。　

⑨蒋（jiāng）：草席。簿（bó）：通“箔”，草帘。

赏析

“僮约”就是买卖奴仆的契约。此文虽以此为名，却不是真正的契约，而是一篇以虚拟的一份买奴契约为主要内容的俳谐文字。它的写作时间有两个可能，一是写于文中点明的订约时间：神爵三年（前59）正月。此时王褒尚未被益州刺史王襄推荐入朝，仍居蜀中。说不定是他听到过类似的传闻，出于一时的好奇与好事，便编排敷演出这么个故事。二是写于王褒入朝充当文学侍从以后。当时的皇太子曾患有精神恍惚的忧郁症，王褒被宣帝派去侍候，早晚为太子诵读奇文以治病。这些奇文中就包括了王褒自己的作品。此文可能就是王褒为追求医疗效果而特意制作的，而假托是神爵年间之事。

不管写于何时，其写作动机只是制造刺激，谐谑取笑，并没有什么严肃的旨意或深远的寄托。故事说寡妇杨惠家有一奴仆名便了，欺软怕硬，男主人一死，什么活也不干，家中来了客人叫他去买酒，他不仅不去，还跑到男主人坟上诉苦，说主人买他时并未言明要他为别人买酒。杨寡妇无奈其何，客人王子渊却顿生整治之心。于是设下买他的圈套，针对其偷懒的手段是钻买约上未写明干什么活的空子，便拟了一份详细载明活路的买券。其名目之多，要求之严，吓得他瞠目结舌，涕泗长流，只得叩头谢罪，再不敢偷懒作恶。这个故事的诙谐性就在于这个便了偷懒不得其法，反遭戏弄侮辱。

在两千年后的今天读此文，其认识意义恐怕就要超过它的谐谑价值了。它让我们看到了西汉末期下层社会的生活面貌。契约中所列出的活路涉及农事、工匠、行商、家务等方面，从中可以看到当时庄园经济的结构与规模，工、农、商的发达程度，也可以看到阶级的剥削与压迫。这些具体的、活生生的感性材料是史书中见不到的，俨然就是一幅以地主庄园为中心，以奴仆们的各种劳动为细节的社会风俗画卷，其价值远非同时代的一批出土文物可比。

不过更有意义的还是它在文体上的改革尝试。它大致保存了赋的框架，句式整齐，用韵，也运用了赋的夸张铺排手法，然而作了多方面的翻新。首先是运用通俗诙谐的语言描写奴仆的生活，这在文人作品中还是第一次，未尝不可以说是将文学引向通俗化的一种尝试。正当汉代辞赋向骈偶、典丽化发展的时候，这种尝试无疑是大胆的，非常有意义的。其次是它将大量的俗事俗物排比在一起，使作品具有强烈的生活气息，较之远离生活的大赋，又是一番面目。再有订约之前与便了读约之后的叙述与描写，颇有戏剧性，曲折生动，这又大大地加强了作品的故事性与幽默性。当然，王褒不是一个文体改革家，他的这些尝试只是从增强作品的俳谐性出发。可惜当时与后世没有人步其后尘作进一步改革尝试，使得此文只是作为一篇孤立的千古奇文供人欣赏，虽然得到了广泛的赞许，却并未产生什么影响。笔者想，王褒的这一文体改革尝试，如果得到发扬光大，中国古代散文的发展，至少是八代之文的面貌，大概不会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这个样子吧。

创新题

有评论家在评论这篇文章时说道：“作者好像在这里只是开开玩笑，捉弄捉弄不听指派的家奴便了，但从被嘲弄者那痛不欲生的惊惧动作里，不是令人想到这玩笑开得不假，生活里确有如此受苦者，确有如此契约存在吗？而且，这种玩笑，分明是将劳动者的苦难辛酸付之一笑。”你是否同意这位评论家的观点？试着说说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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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意。首先，王褒的文章描写了最下层的奴隶生活不假，可是，不能因此认为王褒就“是将劳动者的苦难辛酸付之一笑”了。因为，文中的“便了”是一个“偷懒者”形象，并不是典型的“劳动者”形象。其次，“当时的皇太子曾患有精神恍惚的忧郁症，王褒被宣帝派去侍候，早晚为太子诵读奇文以治病。这些奇文中就包括了王褒自己的作品。此文可能就是王褒为追求医疗效果而特意制作的”。从这个角度看，他纯粹是“游戏笔墨”。文章虽然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阶级压迫，但不是作者的主观追求，也说不上对劳动者的嘲笑；最后，这位评论家说“从被嘲弄者那痛不欲生的惊惧动作里，不是令人想到这玩笑开得不假，生活里确有如此受苦者，确有如此契约存在吗？”我们都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不管生活中是否存在如此契约，都与王褒的艺术创作不是一回事。王褒在此处写作一篇这样的“券文”，从艺术角度上看，是为了使文章达到滑稽的效果，且这个目的确实达到了。因为“券文”，《僮约》具有了“艺术的真实”，这个“真实”与“生活的真实”是两码事。（答同意者言之有理也可）

参考译文

蜀郡王子渊，因事到湔山，途中停留在寡妇杨惠家里边。杨惠的丈夫生前养有一个奴仆，名字叫便了，子渊请奴仆买酒来，便了却提条大杖冲上大夫坟头，高喊：“大夫买便了时，契约只写明看家，没有约定替别人家的男子买酒哇！”子渊大怒道：“这僮奴打算卖吗？”杨惠答：“僮仆长大成年后经常顶撞人，没人愿买。”子渊当即决定买下来，立约管束。僮奴又喊起来：“要使唤便了，都应该写上券约。不上券的话，我便了是不能做的哟！”子渊应声：“好！”

（就写下了这道券文。）券文写道：“神爵三年正月十五日，资中男子王子渊，向成都安志里女子杨惠，买她亡夫时属下的络腮胡奴仆便了，定价一万五千文铜钱。家奴应当听从各种驱使，不能讲价钱。清早起床，洒水扫地。吃饭以后，洗净餐具。平时凿石做碓窝，积杆捆扫帚。劈木造水盂，凿空为酒斗。疏通水渠，圈起篱落。菜园锄草，平整阡陌。堵塞歧路，填土低地。刻木编牛皮，制造为连架。烧弯竹竿做柴杷，削光木头制辘轳。进出不准骑马乘车，坐时不许大声喧哗，说话不得大声吵闹。席不暇暖，离座就跑，捶打镰刀，割回青草。编苇作簟，绩麻织布。汲水炼乳酪，佐制味美的饮料。织造各种鞋，粘捕麻雀，设网捕捉乌鸦。结网捕鱼，射飞雁弹野鸭。登山射鹿，入水捕龟。浚治后园池子，放养鱼雁鸭鹜。赶走鹞鹰，挥动竹竿去放猪。种姜种芋，喂仔猪喂小驹。打扫堂屋和厢房，喂马喂牛。四更起身坐候，半夜添加草料。二月春分，捶固田塍，堵塞田边。修剪桑树枯枝冗条，割取棕榈皮可搓绳索。种上瓠瓜好做葫芦瓢，茄秧按种类栽插，葱苗则分散种植。短桩杂草就地烧灰肥土，平整田畴。理出栽苗所需土埂，翻松土壤，中午趁早晒太阳。每天鸡叫就舂米，田缺设幕作水闸，共编三层拦鱼栅。家有客来，提壶打酒。汲水做晚饭，洗涤杯盏，整理桌案。到菜园拔蒜，砍紫苏叶，切腊肉脯。还要碎肉蒸芋头，精脍鲜鱼，烹炖团鱼。烧水煮茶，分杯陈列，吃完盖藏。晚关门窗，喂猪放狗，不要和邻居吵嘴或打架。僮奴只能吃豆饭，喝清水，不准好酒贪杯；想要饮美酒，也只能沾嘴咂味，严禁毫无节制，喝得杯底朝天，翻转酒斗。不准早晨偷跑，夜晚才归，在外交朋结友。屋后有树，应当砍来造船，以便我上访江州下到湔主，去当属官好挣钱。推磨子，卖棕索，绵亭镇上去买席，往返新都雒水间。还要选购妇女用的脂膏，运回小市来零卖，返回成都要担麻，转山小路负贩到旁磋，牵走狗儿卖掉鹅。再到武阳买好茶，杨氏池中抠藕。往来集市谨防偷盗，上市不许东蹲西卧，满口粗话，骂人撒泼。多作刀矛，带到益州，换回羊牛。你自己要学会精打细算，不许呆头呆脑。提起板斧上山去，取材作车辋车轭，如有剩余材料，可选做俎几、拖鞋和猪槽。（至于边角废料，）当柴烧作木炭，以竹笼盛石，累护堤岸。修理房舍，新盖屋子，砍削竹片，伐作木简，天黑就要归家，还要捎回两三捆干柴。四月当松土撒种，九月收割小麦，十月打豆交租赋，播麦种窖芋子。下南安县收买板栗、采购黄甘橘，拢在一起载出取利。多找蒲叶苎麻，多搓绳子线索。大雨如注，立时满盆，披蓑衣，戴斗篷。无事可做，就编菰席织蚕箔。种植桃子、李子、柿子和桑树，窝距三丈，行距八尺。同类果树在一起，纵横距离相适宜。果熟收获，不准品尝。狗叫应当起床，惊醒四邻把贼防，栓牢门和窗，上楼敲鼓响。一手执盾牌，一手操戈矛，沿着栅栏巡逻三次，好生做活路，不能到处跑。奴仆老迈无力气，就种莞草编席子，做完事情想休息，必须先舂一石米。半夜没事，就洗衣裳，跟白天一样做。如需收租讨债，掌管供给宾客。奴仆不许奸诈营私，一切事情都应当向我报告。如果你不服教管，就打你一百大板。”

券文才读完毕，便了即无话说，再也不敢狡辩啦。他一个劲儿叩头，双手交互，自打耳刮子。心酸泪直见滴，清鼻涕长一尺：“如果真照王大夫说的办，还不如早点进黄土，任凭蚯蚓钻额颅！早知这样，真该替王大夫打酒去，实在不敢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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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奚移文

黄庭坚

女弟阿通归李安时，为置婢，无所得，迺得跛奚。蹒跚离疏，不利走趋。颡出屋檐，足达户枢；三妪挽不来，两妪推不去。主人不悦，厨人骂怒。黄子笑之曰：“尧牵羊而舜鞭之，羊不得食，尧舜俱疲。百羊在谷，牧一童子。草露晞而出，草露湿而归。不亡一羊，任其指?。故曰使人也器之，物有所不可，则亦有所宜。警夜偷者不以马，司昼漏者不以鸡。准绳规矩，异用殊施。天倾西北，地缺东南。尺有所不逮，寸有所覃。子不通之，则屦不可运土，篑不可当屦，坐而晲之，小大俱废。子如通之，则瞽者之耳，聋者之目，绝利一源，收功十百。事固有精于一则尽善，遍用智则无功，有所不能，乃有所大能焉。”呼跛奚夹前，吾为若诏之：

“汝能与壮士拔距乎？能与群狙争芧乎？能与八骏取路乎？能逐三窟狡兔乎？”皆曰：“不能。”曰：“是固不能，闺门之内，固无所事此，今将诏若可为者。汝无状于行，当任坐作。不得顽痴，自令谨饬。晨入庖舍，涤枪瀹釜，料简蔬茹，留精黜粗。脔肉法欲方，鲙鱼法欲长。起溲如截肪，煮饼深注汤。和糜勿投酰，齑臼晚用姜。葱渫不欲焦，旋菹不欲黄。饭不欲著牙，扬盆勿驻沙。进火守烓，水沃沸鼎。斟酌芗芼，生熟必告。姨?临食，爬垢撩发，染指杓，嘬胾怀骨，事无大小，尽当关白。食了涤器，三正三反；抆拭蠲洁，寝匙覆埦。陶瓦髹素，视在谨数，兄弟为行，牡牝相当。日中事闲，浣衣漱襦；器秽器净，谨循其初。素衣当白，染衣增色。槴郁为黄，红螺砑光。挼蓝杵草，茅蒐橐皂。浆胰粉白，无不媚好。燥湿处亭，熨帖坦平。来往之役，资他使令。牛羊下来，唤鸡栖桀。撑拒门关，闲护草窃。饮饭猫犬，堙塞鼠穴。凡乌攫肉，猫触鼎，犬枪，鼠窥甑，皆汝之罪也。春蚕三卧，升簇自裹，七昼七夜，无得停火。纻蔴藤葛，蕉任絺绤，锡疏手作，无有停时。紾缉偷工夫，一日得半工，一缕亦有馀。暑时蕴烝，扇凉密冰。薰艾出蚊，冰盘去蝇。果生守树，果熟守筥。执弓怀弹，驱吓飞鸟。无得吮尝，日使残少。姆妪骂讥，疟痢泄呕。天寒置笼，衣衾毕烘。搔痒抑痛，炙手撋冻。无事倚墙，鞋履可坐。堂上作呼，传声代诺。截长续短，凫鹤皆忧；持勤补拙，与巧者俦。凡前之为，汝能之不？”

跛奚对曰：“我缺于足，犹全于手，如前之为，虽劳何咎？”黄子曰：“若是，则不既有用矣乎？”皆应曰“然”，无不意满。（《山谷全书·正集》卷二九。又见《圣宋文选》卷三一，《皇朝文鉴》卷一二八，《东莱集注类编观澜文》丙集卷一六，《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三九，《古今事文类聚》后集卷一七，《山堂肆考》卷一一二。）

主编：王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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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校：孙梦霞/美编：关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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